颜逸海

乡关何处。

【巍澜】不老梦

一篇彩虹屁,希望各位看官会喜欢。
此文致以昆仑君,致以赵云澜,也致以辛苦的演员。终是意难平。
【做一个重发测试】

“赵玉山【1】,字云澜;龙城人氏。擅使长鞭,短刃。一鞭名为镇魂,短刃名为阴兵。时谓其技艺高绝可唤鬼神为其驱役,故尊称:令主。 赵云澜其人神容俊朗,质如修竹。时人赞其:‘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2】。又及,言其‘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3】有遗晋之风,不愧‘玉山’之名”
                                ——《异闻录·奇人志士》

【1】 玉山,昆仑山的别称。
【2】 语出《世说新语》。
【3】 语出《晋书·阮籍传》。

沈巍合上手上的书,这本《异闻录》写就于南北朝,距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此书几个版本多失传于历史长河中,唯有他手上这本得以妥善保存,页边卷角的地方还被仔细题上标注,足可见其主人对它的珍视之意。他用指尖细细摩挲过记录着赵云澜前世的文字,距离上次远远见过对方一面,已过去十年。这十年间“镇魂令主”的名号在三界之间渐渐传开,他再未见过那人。只是粗略在脑海中勾勒一番,也能想象出青涩少年长大应是怎样的风采,毕竟沈巍已默默地守护了他几千年。
但他必须离赵云澜远些,再远些。和神农的约定就像一道紧箍咒紧紧锁在他身上,更何况他因着昆仑的事对神农又多几分憎恨,或者说并不只是多几分憎恨,他恨极了神农。可为了保住昆仑的魂魄,沈巍不得不去求他。而为了保证沈巍不会背弃约定,神农又以赵云澜的性命做要挟,让他投鼠忌器。其实....他原本也不打算去干扰那人,那样高贵的神祇又岂是他污秽之身可以企及的。他既克制着自己不去干扰他,让他像个凡人一样轮回,又忍不住远远观望,小心避着不让赵云澜发现。他将心意诉诸笔端,画了一室的画像,最当中摆放的永远都是昆仑君。
终是意难平。
既因天道无情不公不允,也因千年相思终成执念。

沈巍记得初见昆仑君,对方说“山鬼?倒是应景,只不过气量小了些,你看这世间山海相连,巍巍高峰绵亘不绝,不如加上几笔,凑个巍得了。”十万山川一朝负荷于身,方才知原是何等沉重,可那人却恣意疏狂得仿佛肩无重担,即使身承一方天地。
他记得他说完“我不喜欢,不如不生”,低垂的眼抬起,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脸上那一抹隐隐的畅快之意。“生不由己,不如不生,你倒是个知己。”
他记得昆仑君手上温度,记得他说“未老已衰之石,未冷已冻之水,未生已死之身...”挺拔的身躯渐趋透明,未灼已化之魂,唯剩一抹亮光长燃不灭。
他记得那灯芯殷红一片,记得魂火温暖却灼人。
这些记忆刻进他脑海深处,藏于他心底,是他那数百年来,唯一可攫取的光。
再往后,四圣以身镇乱,天下终归太平。
他站在昆仑山巅,终年覆雪之地也难灭心头戾气 。他为昆仑君不平。
最后的神祗也身化圣器,心燃长明。可恨世间愚人无数,苟延残喘,无一得知。他记得那日山川同悲,风雨呜咽。他本就恨不得替昆仑承了这痛楚,现在连同十万山川的呼鸣,尽担在他身上。可那又如何,连最后一点残留在脸上的温暖也消散于天地,只余冷风吹过。
天地无他,何来牵挂。

当时未见青山老,忽然回首岁月迟。
一晃眼,斩魂使成了天地间最古老的神祗。他独自走过商周的盘道,绕过秦汉的泥沼,穿过两晋的小巷...
一世,一世,又一世。他遍寻的,远望的,默守的,唯有一人。
他见过那人打马从长安街前走过,碰巧又是一身青衫,春日携暖,少年郎眉目被太阳一照,恍若画中仙,是天赐风流。
他见过那人长鞭一甩,陷地三分,唇角笑意不夹真心,偏生那两个酒窝却浅浅漾开平添几分实意。鞭梢落处,鬼魅蛰伏,他漫不经心道一句“自讨苦吃”,潇潇然拈了张符掐咒,烈焰裹挟黑气一燃而过,还此间一派清明。
他见过那人凭笔直抒胸臆谱出纸上文章,立于庭前半点不惧。他听得那人说:“觉得不平便要鸣,心意难平,如何行我的法,卫我的道!”脊背挺直,傲骨凛然,一如千年前他不服天道,誓要以身抗之。
他见过秦淮河畔善舞的歌姬,见过深巷卖酒的老人,见过战场杀敌的悍勇将军,见过戏腔巧婉的名角。他见过无数人,见过鲜衣怒马的王孙贵胄,也见过衣衫褴褛的路边乞儿。这些人有无数个名字,可于他,只有一个。他见的,是无数皮囊;守的,是遥遥曙光。
他规行矩步,不敢逾矩。助他护他,皆是不着痕迹。唯独在他每世生死的两个特殊时刻,他都会去看上一眼,只此一眼,便已心安;只此一眼,便又是新的开始。
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见过,每世轮回,奈何桥头,沈巍都要去看上一眼。地府的人,表面恭敬,暗地里的心思并非不为人知。所以他每回只是沉默着远远站在那,便已足够威慑他们。谁不知道,斩魂使是来自不可说之地,天生比肩圣人的鬼王。只是就算远远见着了,那人也不认识他,当初是他亲手将昆仑魂魄塞入轮回。地府三进三出一洗,再亲密也是陌路人,既是陌路人,何来认识一说?
可沈巍愿意,就这么目送他轮回,守住他的十万山川,一方天地。

“原来临死前,真的会出现走马灯。”
沈巍的意识在大火之中渐渐模糊,脑海里却控制不住的闪现记忆。五千年时光于无尽生命不过蹉跎,对于人类而言却是历史长河舒张几卷。他守了昆仑几千年轮回,恍惚间仿佛听到了远远传来哀泣的声音。
“哭什么?我终是能配得上他了。”
沈巍迷迷糊糊的想着,这几千年来他无一刻不警醒着,从未有过一夜好梦的时候。而今身在这大火之中,竟莫名寻得几分轻松。那哭声响起又熄灭,仿佛随着谁的心思。沈巍只觉身上一轻,似乎听见什么撕裂又重组的声音。炙热灼烧他的火变得温暖,他闭着眼也觉天地间一片橙色。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像是听到了一阵山河相鸣的声音,既是欢呼,又是铮鸣。      
山川随的是圣人的心意,他觉得心意难平,山川自然呼应作响。他觉得喜悦,万物便发出欢呼。

可沈巍现下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不老梦。
长梦千年,他只守在侧,像个局外人。他沉浸其中,不知世外时间流逝,也不知这小桃花源内时间几何。直到他又听见那个熟悉的昵称一声一声敲在他耳畔,回响在此间天地上空。
“沈巍,小巍,小巍...”
有人唤我,沈巍抬眼看向天空。 是谁在如此迫切将他唤醒,那声音里的情意叠着打在他心上。他睁眼,然后勘破虚幻,得见真实。他梦了千年的人正在他身侧,握着他的手,紧紧盯着他。

梦醒了,从此置身于世。    
三魂七魄齐全,七情六欲勾动,不再不可触碰。
千载悠悠,同你看青山不老,万物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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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梦》

“ 茔茔蔓草,岁岁不老;风雨如晦,死生为谁。”

“ 我终于读懂,痴心熬尽才可倾城。
  唯有亘古寒峰,能安葬浮生,至死不渝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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