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逸海

乡关何处。

【瞳耀】处处吻

双黑,伪正剧真恋爱黑/道/AU,金牌杀/手/瞳 x 情/报/大佬耀 。

梗源汤,“我通过狙/击/镜对他一见钟情”。

我流逻辑,我流私设,有bug我吃了,谢谢。




本文推荐BGM:《处处吻》,杨千嬅。




你小心  一吻便颠倒众生


一吻便救一个人


一吻便偷一个心

一吻便/杀/一个人

一寸吻感一寸金

一秒崎岖的旅行

                               —— 《处处吻》




我们素昧平生,我却对你一见钟情。



一、


港城,国际大酒店。


宴会正在举行,杯影交错,谈话声隐藏在乐曲声之下。

华尔兹舞曲一首接一首,西装革履与飞舞裙裾的掩盖下不知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心思。那些从男宾袖口不经意显露出来的手表、在灯光折射下泛出不同色彩的宝石胸针,还有女宾颈上闪闪发光的项链以及缀在她们耳畔或大或小却一样价值昂贵的耳环,些些种种无不显示这个宴会属于上流社会的猎场。

这里没有不属于这个阶级的人,这里也没有真心。

上一秒还笑意盈盈相谈甚欢的人,下一秒也许就在背后计算着怎么阴下对方的货和地盘,更有甚者,要的也许是命。


在一切的腌臜还隐藏在衣冠之下时,没有人会傻到去揭开这一层遮羞布,就像没有人会愚蠢到因为好奇就用手去触摸炙热的火焰一样。

所有人都在注意着那位是否已经到来,作为未曾出现于众人面前却声名远扬的幕后者,Hypnos的名字就是质量的保障。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少暴露自我,但是见过他的人却都会在最后陷入沉睡,也许会醒,也许不会。而醒了的人,却都不记得他们曾见过这么一个人。

有人曾开玩笑,Hypnos的存在甚至比Ghost还可怕,毕竟后者只要命,而前者却能操控你的心灵与记忆。

至于那位从不暴露自我的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简单,这是一场面具舞会,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尽管如此,面具能遮掩容貌,却不能遮掩声音与气质。

所以当有人被三三两两的女性甚至男性围住的时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人会介意在这种地方邂逅一场风流的,只是一夜尽兴,隔天会怎么样,没有人会在意。


对于被围着的那个人来说当然不好受,尽管他很乐意看见他的目标也在跟前大献殷勤,这对于接下来的行动要方便很多,假如他能摆脱这群狂蜂浪蝶的话。

“怎么样?我和你说过,这样的场合你应该多来。”

“忘了你现在不能开口说话,真是不好意思。”

他耳蜗里那个便携型的蓝牙耳机正在正常工作,而出现在频道里幸灾乐祸的声音则比任何一刻都要显得更欠揍。

“不要张牙舞爪,小猫咪。”

“你不可能一直在幕后,这些人都是人精,别露出猫脚。”

那个声音终于安静,而被围着的人也做了一个举动,一个堪称大胆的举动。

他取下了面具的下半部分。


面具是可活动的,由两部分组成,但是没有人会真的把下半部分取下。

除了保持神秘感之外,这样做也太冒险,在场的人都不是善茬,万一被惦记上,说不定招来的就是杀身之祸。

除去面具的遮挡,那张脸的下半部分就这样暴露于众人眼前。不笑自扬的唇像极了猫,就算不能窥得全貌,从这露出的一小部分也能推测得出它的主人该是何等养眼的存在。不知是慑于美色,还是惊讶,等他们回过神来,处于中心点的人已然消失了,而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另一个人,众人却仿佛都没有注意到。


人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分散的,虽然兵行险招,不过好在效果不错。展耀看着眼前的人略微勾起嘴角,他想要的情报很快就能得手。

有意压低的声音像是耳语,清亮的音色却让人心生好感,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的语气更是让听的人不自觉便放下了戒备。

“放松,这里就我们而已,看着我。”

他不介意利用一切条件,包括容貌,而言语引导向来是最好的方法。

“你现在在家里,一切都是你熟悉的,你很放松。”

响指声响起,有人已经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

“等你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你就会醒来,第三次听到你会忘记见过我。”

“告诉我,藏东西的地方在哪里?”

见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展耀眼里闪过丝玩味,声音愈趋轻柔。

“不急,慢慢想,我们一起藏起来的,放在哪了?”

“地下红酒室,酒柜左数第三排,竖数第五瓶,我把U盘放在里面。.”

得手。

展耀两指互碾打了个响指,被催眠的人缓慢醒来。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看到对方竖起手指贴近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接着又是一声响指,他的耳边便开始有个声音不断重复着“睡吧,睡吧,睡吧...”,直至他忘记了眼前人,直至黑暗席卷走他最后的意识。


成功将眼前人催眠至睡眠状态的展耀正准备转身离开,浑然不知他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


对面的楼顶,有身影晃动,有光。

而他全然不知。

他只是自顾自的离去,还有心情压低声音和耳机那头的人吵架。

如果不是他竖起手指的那个动作。

如果不是这样一个被他做出挑逗感的动作,也许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一吻便救一个人,尽管似吻非吻。


二、


国际大酒店不算港城的最高建筑,不过高级的装修及位于黄金地带的优势仍让它成为了港城排名第一的酒店。

然而从狙击手的角度来看,这栋建筑简直是空门大开。为了追求气势,酒店采用了大幅的落地窗,宴会厅的楼层也是如此,让处于置高点的狙击手一眼便能在众多楼层中辨认出来。


“咔哒”。

是枪/栓/扯动的声音,漆黑的/枪/械/被架在手上,白色的衣物与通体全黑的/枪/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就这么一脚踩在天台边缘,另一脚踩在作为辅助的台阶上。

极高的高度令夜风吹得他的衣物飒飒作响,可他却置若罔闻,目光依旧只锁定在对面的酒店宴会厅。

夜风,高楼,甚至有可能失足掉落的危险也不能分走一丝他的注意力。


九点半,他抬腕看表。

俯低的身子像大型猫科动物蓄势待发时拱起的腰背,狙/击/枪/支/架早已支好,从现在开始,狙/击/倍/镜就是他的眼,枪就是他身体延伸的一部分,如使臂指。


人的动态视力再敏锐也仍有不及之处,可通过狙/击/倍/镜他能很好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一点上,即他的目标。

他就像一个漂浮在不法之徒背后的幽灵,用手中的狙/击/枪对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一一点名。

从不延误,从不失手。


九点四十五分。

他本该一/枪/点/爆/那个用权钱交易草菅人命的贪/官的脑袋,可他却迟迟没有下手。

并非时机不够好,时机很好,这个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家伙被带离了宴会厅;他待的地方与宴会厅属于同一楼层,窗户同样是大幅的落地窗,所谓的单项窗在红外线热感应下仿若无物,至于会不会误杀目标,顶级杀手从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更何况,他的夜视力绝对一流,夜里视物亦如同白昼。

阻碍他的是另外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白羽瞳更愿意把那个人比作一只猫。

是他的存在阻碍了白羽瞳扣下扳/机的手。

向来号称冷酷无情,一枪杀人毫不犹豫的金牌杀手居然也有这一天。

但这不能怪白羽瞳,任谁从狙/击/倍/镜里看见这样的画面也要迟疑上片刻。

这画面诡秘而美,月光很配合的洒了那人半身,狙/击/倍/镜下那个人的动作在几十米开外的白羽瞳眼中清晰无比,像个自动放慢半拍的慢动作。

那根手指从贴上唇,再到离开,不过极短极短的时间,那画面却在他脑海里回放一帧又一帧。

他明明可以抢在对方之前扣下扳/机然后头也不回的、毫不犹豫的离开,可他没有,他像个愣头青一样任由对方施展他的催眠术,他的行为甚至称不上“观看”了这场仿若魔法一般的过程,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偷窥。

他第一次在工作过程中走神,因为这像猫一般的青年,因为那个动作,因为那根撤开时戏谑的转了两圈而无意指向他这个方向的手指。

他明明知道那不是一个吻。

可他却忍不住去臆想。


九点五十分。

青年离开了那个房间,虽然迟了,白羽瞳却还是秉持着职业道德——收钱要做事的原则,一枪点爆了那个贪官的脑袋。

他甚至体贴的根据青年的步速计算对方离开这间房间的距离,特意让他的目标多活了一分钟。

为了不惊吓到那只猫。


九点五十一分。

得手的白羽瞳没有半点拖沓,立即起身收拾枪械离开。

他的动作利落极了,明明穿着一身白色的衣物,在这夜色已深的时刻却像是一个幽灵一般,不被任何人发现。

不过几十秒钟他已经一边拎着箱子走下天台一边单指叩开耳机,还未等他开口,音乐声先飘进他的耳朵里。

“你小心  一吻便颠倒众生 ”

“一吻便救一个人”

白羽瞳少见的没有开口呵斥耳机那头的人,他从不给他的下属或者说伙伴设定过多规矩,不过在工作的时候放歌多少是要挨上几句骂的。今日他却一反往常的没有开口,而是沉默着继续由那音乐在他耳机里荡着。

“一吻便偷一个心”

“一吻便杀一个人”

他终于暗示性的轻咳一声,继而耳机那头传来手忙脚乱关音乐的声音。


可太迟了。


歌词如同魔咒一般钻入白羽瞳耳朵里。

别了他,他吻他,他吻他吻他吻他。

他在不适当的时候,想起来那抹唇,想起来月色下那个人的姿态。

吻他吻他吻他吻他吻他。

说不清是歌词还是心声,画面和歌声诡异的和在一起,绕在他耳边,晃在他眼前。


白羽瞳失语。


耳机那头的女声一连喊了好几句,才把白羽瞳走失到不知哪去的心神喊回来。

“白sir,白sir你还在吗?”

回过神来的白羽瞳又掩饰性的轻咳一声,这才开口:“说了别这样喊。”

耳机那头的女性笑了两声,有种心虚被抓包的感觉。

“不好意思啊头,一时顺嘴,一时顺嘴。任务完成了?”

白羽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任务自然是完成的,只不过质量不怎么地这回事他却不会告诉对方。

“上班溜号,一分钟,我要今晚目标在国酒参加的那场酒会的所有来客名单。”

“包括主办方的背景和所有监控录像。”

“最多三分钟,迟了扣工资。”

他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你看看那些监/控,动手脚方不方便。”

还未等他再斟酌出什么借口,耳机那头的女声却意外的显出几分凝重来。

“头,监控录像被动过手脚了,剪掉了一部分,接入了另外一部分。”

“会场的监/控/录像被黑过,后门留的很巧妙。”

白羽瞳自嘲的勾了下嘴角,他该想到的。

“帮忙修缮一下吧,弄好一点。”

那样的人,身后怎么会没有人心甘情愿为他打理好这些。他被一时的悸动冲昏头脑,连这样浅显的事情都忽视了。

“是你朋友吗?头?”

朋友?

白羽瞳打开了他那辆白色的兰博基尼的后备箱把手上的箱子放进去。

“是个熟人。”

在狙击倍镜下认识的熟人。

“哦,好。”

耳机那头的人没有再开口,白羽瞳便关掉了耳机然后摘下。

他信任自己的伙伴,所以不用再问对方。


白色的兰博基尼消失在夜里,街道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

如同某人的心一般,一眼悸动之后顿时空荡荡。


等红灯的时候,白羽瞳有些犹豫的重新戴上耳机。

他敲开了通讯频道,问的却不是工作。

“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嗨...头你问这干嘛,我下回一定...”

还没说完的话被白羽瞳打断。

“什么名字?”

“处处吻。”


处处吻。


“知道了。”

白羽瞳再次关闭了通讯频道然后打开了手机里的音乐软件,车载蓝牙很快开始放起刚才的歌。


歌声绕了一路,那帧画面绕了他整晚。

他首次,这样的迫不及待想再见某人。


想吻遍他处处。


三、


临近初春,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许是港城沿海的原因,这雨竟然接连下了好几日。

展耀打着伞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不算早,下雨天路上塞车,就算是专车也不得不汇进车流里缓慢等待,然后像一群密密麻麻的钢铁蚂蚁般一点一点前进。并不宽的马路上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堵车的时间稍微一久,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便慢慢传来,不满、急躁、谩骂,恶意在这片马路上悄悄聚集,展耀皱眉看了看窗外,握着伞准备下车。

“我自己过去,也不远。”

司机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话语像是塞在喉咙里,既想说又不敢说。展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的下车,然后撑着雨伞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机摇下车窗。

“放心,来过几次了,我记得住路,让那个老头子别找你麻烦。”

他顿了下,多给了个承诺让司机有颗定心丹。

“告诉他,他要是找你麻烦,下回我就罢工,还把东西丢海里。”

他朝司机摆了摆手,而后便撑着伞消失在车流里。


几百米的距离不算长,展耀也真记得住路,一路上虽然走得慢但也没走错,踩过落叶,避开水坑,稳稳当当的朝目的地走去。这地方他不常来,也不爱来,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就自己在家呆着或者去书店、图书馆呆着,偶尔也去做一回志愿者,帮人解决一下心理问题。


绕过个路口,展耀拐到一个老式小区门口前,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门口摆着一个台子,贴着修钟表的字样。台子后坐着一个老者,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戴着双老花镜,这看着极不起眼的老者,却是进入此处的第一道关卡。

展耀走近屋檐下收了伞,他没开口说什么,只是解下袖口上别着的袖扣,然后放到台子上。

老者这才慢慢悠悠的从台子下伸出手,拿起放大镜开始仔细观察那颗袖扣。

一分钟后,展耀不耐烦地屈指敲了敲台面,老者这才抬起头,笑呵呵的开口:“下雨天,您怎么自己走过来了?”

展耀一想到这就来气,顿时语气都变得有些不善。

“那您得问问他去,下雨天的发什么疯!”

老者笑着起身,露出了桌格里繁复的线路按钮,还有一把别在桌板下的手枪,亲自为展耀重新别上袖扣。

“那我可不敢。”

他按了下台子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按钮,朝展耀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区那道铁栅栏吱吱呀呀的响着打开,展耀嘀咕了句恶趣味便径直走了进去。

老者这才重新坐回台子后边,眯着眼睛打起瞌睡,丝毫看不出半点威胁性。


路过门房的时候,展耀朝屋里的人点了下头就当致意,屋里的人立即起身还礼显得很恭敬,他们都知道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会是他们所效忠的那位的接班者,就像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旧式小区里会藏着一个组织的安全屋,而当今黑/道/情/报/王国的掌控者和接班者便同时聚集在这里。

没有人会质疑青年的能力,因为没有人想陷入长久的沉睡醒不过来,更没有人愿意去尝试承受那位的怒火。

相比起那位,展耀已经算是心慈手软。


这处小区算不得大,上世纪的装修风格,没什么高层,最高的楼也不过四层高,左右各两栋刚好交叉形成火力覆盖将门口及平房门口完全掩住。

展耀再次抬头望了望那几栋楼,然后用雨伞戳开了平房虚掩的门。

他曾嘲笑过那个老头子的多疑,但他也知道,在这一行里多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毕竟不管本事再如何好,性命却始终只有一条。


“你来了。”

展耀刚进屋还未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先开口和他打招呼。说话的人背对着门口,双手后背,望着墙上的画。

“叫我来做什么。”

待那人回过头来,展耀才看清楚他脸上的笑意,展耀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那人的下一句话便让展耀变了脸色。

“昨晚的酒会上你不是挺受欢迎的,怎么,一个人过的?”

那人越是笑眯眯,展耀就越想揍他。

“小猫咪,你别是那方面不行吧,那可不能讳病忌医,早看早治疗。”

展耀磨了磨牙,把口袋里的东西一把掷过去。

“砸死你!”

丢出去的东西抛出一条抛物线,然后被那个人抓在手里。

“休息两天。”

他把玩了下手里的U盘,放进口袋里。

“我们有新生意了。”

眼看这只没耐性的猫真的要炸毛,赵爵这才把正经事说出来。

“有人在查我们,查到你头上了。”

展耀睁大了眼,显然这是一件在他意料之外的事。


论起情报,没有人能在这一行里赢过他们,也没有人能瞒过他们。不过看赵爵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估计也不怎么严重。

“又不是第一次,值得你大惊小怪?”

赵爵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否定了展耀的话,表示并非如此。

“是顶级黑/客的探查,追得很快,来势汹汹。”

“不过,是友非敌。”

赵爵冲着展耀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冲着你来的,还帮忙修缮了我们在监控留下的后门。”

“小猫咪,我猜是你的桃花。

展耀被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上前两步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再次用力丢了过去。

“老疯子!”

赵爵敏锐的躲过,一边躲一边还要嘲讽展耀。

“我说猫咪,也不至于这么恼羞成怒,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和你还挺配的。”

“只要你不是一个性冷淡。”

“谁?”

展耀已经懒得和这种七大姑八大姨上身的人浪费口舌。

“白家那头小老虎,新生意的合作者。”

“Nemesis ?”

展耀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他对这人的观感却是不坏,甚至隐隐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打听得这么清楚?”

不理会赵爵的打趣,展耀算是对他们的新合作者有初步了解,他打算跳过见面这个环节,等出任务那天见一面就好。

展耀不是一个社恐,但他是一个死宅。

能静养绝不运动,能动脑绝对不动手。


“你去带他进来。”

赵爵收起不知道放在哪的手机对着打算走人的展耀开口,被喊住的人有些不满的回头,赵爵耸了下肩。

“到门口了,没有信物进不来。老宋要守着,不能离开。”

门被很大力的关上,巨大的声音震得赵爵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坏脾气的小猫咪。”

他嘀咕了句,继而又重新笑开。

白家那头小老虎Ghost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他现在就开始期待那只猫吃瘪的样子了。


展耀去到门口的时候还没有见到人就先被那辆兰博基尼吸引了注意力,大抵男性本性都是爱车的,即使是展耀这样的三脚猫技术。

走近了他才看到站在车边的青年,手里握着一把透明雨伞,四百多的近视,真不能指望展耀的视力有多好。不比展耀,还未等他走出来的时候,白羽瞳就已经听到脚步声抬头,然后愣住。

他只能看到被雨伞遮了半张脸的展耀,可仅仅是这半张脸却让他生出熟悉感,他理应是未曾见过对方,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这股熟悉感又是为什么。白羽瞳盯着展耀的唇看了好一会,看了又看,他有些不确定,心底却满是无限希冀。


展耀收了伞站在屋檐下看他,一身白衣的青年撑着透明的伞站在树下,像极了校园剧中在等心上人下课的学长。

不自知的,他翘起了嘴角,唇上的弧度一翘,白羽瞳就认出来了。


是他。


那个吻。

那只猫。


“我来接你。”

既是解释,又是宣告。


四、


计划就这样初步定了下来。


一方负责情报线索的收集,另一方负责安保及目标根除。关于为什么向来习惯单兵作战的双方要合作,赵爵颇有耐心的向两个小辈解释了一下,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

他们这次要对付的目标是即将偷渡过来的跨/国/犯/罪/集团,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港城卧虎藏龙,这边一只成精的狐狸摇着尾巴盘算着怎么下口,那边几头大型猫科动物也在虎视眈眈。

狐假虎威,自然要合作。

再说他们双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于赵爵和展耀的父辈都与白家的长辈有所交情,这关头自是拧成一股绳先解决外部威胁,回头再来协商内部利益分割。

双方都不是吃素的,一方信奉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另一方喜欢出其不意、剑走偏锋,一达成共识便都朝着外来者磨刀霍霍。

蛋糕再好吃,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咬上一口。


行动计划还需完善,展耀索性就在安全屋住下,一来方便商讨改进行动计划,二来左右这地方常年备着他的衣物,省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白羽瞳作为另外一方代表前来,自然要离去,临走前还要走了展耀的袖扣。精致的钮面上刻着“Hypnos”的字样,铂金材质,很是特别。他的理由很充分,为了之后来的时候不用每次都要麻烦展耀出来接他,有信物的话大家都方便一些。

展耀自然没什么意见,除了专业方面的事情他向来懒得思考这些小事,于是白羽瞳面不改色的硬顶着赵爵笑眯眯的视线要走了展耀的袖扣。

安全屋的信物都由宋伯亲自制造的,统一样式手磨手刻的袖扣,靠材质和其上所刻字样分辨来客等级及身份,白羽瞳这个理由倒也算站得住脚。毕竟属于他的那一副还在制造中,至于为什么要展耀的袖扣而不要为临时客人提供的刻着“Earl”字样的袖扣作为出入凭证。


嘘,这是秘密。


收集情报需要时间,制定作战计划自然也需要时间。好在双方派出的都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新手,倒也省去还要指导这么麻烦的事。

白羽瞳第二天过来正巧赶上赵爵和展耀在下棋,旁边还有一个美人坐在展耀身边,一边观棋一边玩魔方。两个人离得极近,不时还聊上两句,远小于一般关系所保持的个人隐私距离,白羽瞳见状暗自皱了下眉。正巧那美人回头,看见白羽瞳的表情之后笑着用后肘轻轻撞了下展耀,展耀这才回头看到白羽瞳,连忙起身打招呼。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见着白羽瞳会莫名的心虚,不过还是先尽主人的职责向白羽瞳介绍坐在他身边的美人:“这是赵祯,他的侄子。”

这个他,白羽瞳自然知道是谁,不说姓氏,光是容貌上的相似性也很容易判断出来。

白羽瞳朝赵祯点了下头,就当打过招呼。赵祯也不在意,和赵爵有几分形似的脸上忽然露出一脉相承的那种成精狐狸一般的笑容,扭头看向展耀。

“你很欣赏的那位Nemesis?”

虽然后边那个单词白羽瞳没听懂,但是前半句他听懂了,而且眼见展耀炸毛一般的反应,多少也悟到几分赵祯的意思,看向对方的眼神立马变得和善起来。

展耀这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那边赵爵已经开口帮自家侄子转移话题。

“小老虎来了,这棋就不下了。”

说完赶紧伸手打乱了棋盘,展耀正尴尬着,寻着个台阶也就着赵爵的话掩饰过去。

“老无赖,下棋一输就耍赖。”


白羽瞳第一回见到这样的展耀,大抵是因为脸皮薄,连耳朵尖都在发红。他看在眼里,解围的话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说出口来。

“昨天还有些部署没商量好,今天想和你说来着。”

眼见要谈的是公事,展耀也不含糊,示意白羽瞳跟上便转身往书房走去。

这次的行动计划是他和白羽瞳主导,长辈们帮忙把关但是全程不参与,多少也有放手让小辈历练的意思。年轻人总是要接班的,不能总庇护在长辈的羽翼下。所以展耀和白羽瞳都格外重视这次行动,谁都不想搞砸。

当事人都走了,见没戏可看,赵祯也笑眯眯的起身跟着往书房走,留下赵爵一个人在客厅里待着。

赵爵这才摸出手机给白家的长辈发了条没头没脑的短信。

“好事将近。”


在书房的两个人自然不知道客厅发生的事,白羽瞳原本以为能跟展耀独处,现在却多了个赵祯,原本和善几分的眼神再次变得有些不善起来。赵祯显然擅长于察言观色,自顾自的寻了张沙发坐下,望着白羽瞳开口:

“自我介绍一下,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

“Magician ,也有人喜欢叫我 Proteus。 ”

白羽瞳挑了下眉,他听说过对方的名头,只是没有想到赵祯竟然是赵爵的侄子。白羽瞳不自觉的将视线落向展耀,他下意识的为展耀担心起接任的事情,明明是只见过两面的人,他却想着干一单没有收益的生意。

赵祯话音刚落,展耀便朝他招手示意,显然是有话要和他说。赵祯笑眯眯的凑上前去,一边听展耀布置行动,一边不时瞟白羽瞳两眼。把赵祯的任务安排清楚,展耀这才让他帮忙看看行动布置上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也才有功夫和白羽瞳解释。


书房外是一片花园,展耀为了和书桌那边的赵祯拉开些距离便站在了窗前,白羽瞳下意识的以狙击手的想法拉了他一把,顺势把人带到窗边,不暴露在窗前,展耀看了他一眼,顺从的没有反抗。

“赵祯这次行动也会参加,在伪装探查上他能帮上很大的忙。”

白羽瞳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他有很多话想说,却觉得唐突,他的立场,他和展耀的关系都还不适合讨论那样的话题,所以他只是隐晦的问了展耀一个问题。

“这次行动之后,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展耀没有回答,反而自顾自说起别的。

“我和赵祯一起出过任务,他身上有更像赵爵的地方,但我没有。”

他这话讲的突兀,白羽瞳却领会了背后的意思,展耀这是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想要吗?”

那个位子,这是询问了。

“不想。”

展耀答得很干脆,半点犹豫都没有,白羽瞳并不意外,猫都是懒洋洋的,勤快的猫大抵没有。

“我猜也是。”

白羽瞳意外的坦诚,甚至于笃定。

“太麻烦了。”

展耀说完扭头看着白羽瞳,这样的对话其实很奇怪,除了“被培养的接班者”这个身份,白羽瞳和展耀这两个人身上浑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他们都奇异的莫名的信任着对方。

和没见过几面,甚至刚认识不久的人交心着实是很不明智的事情,展耀后知后觉的想道。他和白羽瞳快速的越过相识、相交、相知的过程,直接来到了最后——可以信任的、坦诚的、类似于知己的关系。如果不是自信没有人可以催眠他,展耀大概会觉得有人对着他进行了催眠,还是最深层次那种。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他想,有这样一个人,你明明和他不熟悉,他却奇异的猜到你的想法,明明未曾合作过,却在你来我往的交谈中有着无法言说的默契。无论是刚才把他拉到窗边,还是接着他的话往下,白羽瞳的话语和行动让展耀感到一种熨帖感。

就像是被照顾着。


展耀的视线直勾勾的锁在白羽瞳身上,现在白羽瞳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移动的神奇对比组,他曾经以为赵爵是最了解他的人,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这样了。

饶是白羽瞳这样身经百战的人,被展耀这样盯着也有些吃不消。展耀的眼神太纯粹,很容易让白羽瞳联想到以前在路边看到的猫——对所见之物充满好奇与探索,没有恶意,也没有一丝轻浮的意思。他只是纯粹的产生了好奇,带着毫不掩饰的善意;他还微微的皱着眉头,像是有些疑惑。

白羽瞳不自觉的伸出手,在快要触及展耀眉头的时候幡然醒悟的收手,有些尴尬的看向窗外。

“年纪轻轻的,别老皱眉。”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像极有耐心守着猎物的狩猎者,怕吓跑了这只猫。

展耀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以前见过我?”

他问的不是我们以前见过吗,或者我以前见过你吗,而是,你以前见过我?

白羽瞳在此刻才切身感觉到展耀的声名在外绝非浪得虚,远远看见总没有亲身经历来的冲击感大,如果不是展耀的尾音带着一点点上扬,他大概会以为那晚上的事情被对方知道了。

“没有。”

白羽瞳不动声色的回答。

展耀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在转身离开窗边的时候又扭头和他说了一句。

“其实我最擅长的是心理学。”


白羽瞳转身看着重新走到书桌边和赵祯讨论行动计划的展耀,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像,被人看穿一样。

他们明明应该是互相不了解的人,却意外的在思想上保有共鸣,彼此之间也有着难言的默契。

在未遇到展耀之前,他从未想过会对素昧平生的人一见钟情。


对视那一刻,他在想:如果可以,我将吻你。


五、


计划的拟定只用了一个星期,准确来说是六天。

第七天赵爵溜溜达达的来书房看了一眼,然后指出了计划中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漏洞。

“利用舞会探查情报可行,祯可以混进去。”

他指了指赵祯,又指了指展耀。

“但是小猫咪不行,近身战斗值太低,需要舞伴。”

“我们得给他找一个贴身的,保镖。”

展耀本打算开口反驳,但看见在场众人都是一脸赞同的样子,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平心静气,他对自己说,我是劳心者,劳心者治人,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要不我乔装成展耀的舞伴?”

赵祯跃跃欲试的开口,女装伪装,还是第一次。

“不用!”

“不用!”

两句否定异口同声的响起,一声来自于白羽瞳,另一声来自于展耀。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别开了视线,在这种无言的默契之下隐藏着一股为人所不知的心虚。

“我可以当展耀的舞伴,没有规定性别不是吗?”

白羽瞳稳住心神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握成拳,第一次出任务时那种紧张感又仿佛再次降临在他的身上。

“那狙击点谁负责?”

“马韩负责,她可以胜任,我和展耀、赵祯从内突入,一方负责掩护,一方找寻情报,马韩从制高点火力接应。”

赵爵看着白羽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示计划可行,下一刻他很快将话题引向展耀。

“小猫咪今天这么乖?不逞强也没有意见了?”

他是笑眯眯的问,展耀却觉得这句话里满是陷阱,居心不良。不过在场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他,展耀也只好硬着头皮作答。

“我觉得这个计划挺合理的,没什么意见。赵祯有他自己的任务,不适合当我的舞伴。”

“白羽瞳...”

他顿了下,紧接着很快继续往下讲。

“我之前和白羽瞳交换过意见,有一套备用方案。”

“所以我对他提议的方案没什么意见。”

展耀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横竖舞会下周五才举行,除了踩点,他们还有时间。

另一位当事人却在想着,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解决了一个问题,另外的新问题却又出现了。

“我们需要代号,只有彼此之间知道,不会泄露身份。”

展耀回答完赵爵的问题,把新话题顺势带了出来。

“在频道上可以用一号位二号位称呼,但是相处会面的时候总不能这样喊。”

展耀提出的这个点不可谓不重要,赵爵听完却兴趣缺缺,这次行动他并不参加,这个问题留待小辈自己解决,他没有插手的必要。

最爱捣乱的那个离开了,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我和狙击位的人可以用数字代号,不用一起行动。”

赵祯一句话给自己和马韩拍了板,于是面面相觑的人就只剩白羽瞳和展耀两个。

“那我喊你小白。”

展耀盯着白羽瞳那一身白给人定下昵称。

“不是因为你姓白,是因为你总穿着一身白。”

很像小白鼠,展耀吞下了后半句话。

白羽瞳扯了扯嘴角,显然没料到他的昵称来得如此...草率。

“那我喊你猫。”

展耀瞪大了眼,像极一只满肚子疑惑的猫。

“因为确实很像。”

展耀没反驳,大抵是被赵爵喊习惯了,白羽瞳喊的是简略版本,就算语气透着几分亲昵,他倒也不排斥。

“猫,猫,猫!”

白羽瞳接连喊了好几句,这才把展耀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干嘛!”

展耀答应得有些色厉内荏,发红的耳朵尖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

“熟悉一下,顺便和你讨论备用方案。”

白羽瞳压低声音说得煞有介事,展耀却觉得他这幅样子简直碍眼得欠揍,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老鼠!”

“你喊我什么?”

“怎么了,我觉得这个昵称很特别啊,没有人会想到大名鼎鼎的ghost会用这么一个代号,绝对掩人耳目。”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就刚才那个!”

“我爱怎么喊就怎么喊!”


争吵归争吵,最后展耀还是和白羽瞳定好了他们的备用方案。

不得不说,展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白羽瞳超强的实战能力结合起来绝对够他们的敌人吃一个闷声大亏。

还是有苦说不出,就算想反抗也干不过那种。


周五这一天很快到来,毕其功于一役,所有人都不想出纰漏。

临出发前白羽瞳递了一把枪给展耀,展耀皱眉和他对视,但是没有接。

“我不用枪。”

“带着防身。”

“我不用,我...”

白羽瞳把枪塞到展耀手里示意他收好,凑近人耳边压低声音解释。

“柯尔特M1908,后坐力小,双保险,不会走火,你收着。”

“要是需要分开行动,千万保护好自己。”

他隔着那把枪握了下展耀的手,冰冷的枪身和温暖的指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触觉,却又奇异的融在一处叫展耀心神晃荡。

“我相信你。”

轻飘飘一句话带着的情意胜过万千,活在刀尖上、如履薄冰的人却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展耀心口一热。

这是信他,不会将枪口朝向他。

“好。”

展耀轻声应允。

好,我也信你。


行动比他们预想的顺利,也许是过于顺利。

赵祯靠着伪装成酒店服务生混了进去,也不知道他用化妆术在脸上动了什么手脚,平素让人一眼便再难以忘记的容貌被他整饬成个长得十分普通还有点眯眯眼的小青年,饶是展耀和他相熟,第一眼也差些没有认出来。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展耀、白羽瞳和赵祯兵分两路进入酒店,马韩及赵爵这方的狙/击/手负责策应,蒋羚及另外一位黑/客负责监/控/系统。

至于接应他们离开的人,由白羽瞳那方负责,展耀对此没什么异议。

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巧合的是,这次的舞会还是在国际大酒店举行。

只不过这次没什么面具做遮掩,所以展耀和白羽瞳这两个吸睛体并没有一起进场,以免吸引过多注意力。

好在见过他们正脸、知道他们真正身份的人也不多,就算在场宾客多对他们施加几秒注目礼,也只是因为这两人在外表上的优势确要远胜于一般人。

白羽瞳的容貌对于女性的吸引力更大,而展耀却属于男女通吃的类型,他才刚抵达舞会现场不过一会,前来询问邀舞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展耀为了维持礼貌的笑容,嘴角都快笑僵了。男性他当然直接拒绝,女性少不了要更委婉一些,短短几十分钟内,有多少个前来邀请他的人,赵爵在他心里就被翻来覆去的扎了多少次小人。

无奈之下,展耀只好转移到一个稍显偏僻的角落,虽然这样会削弱他对于现场情况的掌控,但白羽瞳还在场上,借以补全了解情况不是什么难事。


“小白,能听见吗?”

展耀压低声音询问。

“怎么了?”

舞会另一头的白羽瞳正在警惕的观察四周,包括狙击点、逃生路线、遮挡物等,这个会场上所有利用的东西都被他收入眼底记进心底。

“就是好奇,怎么都在这地方举办舞会?”

展耀一半是为了打发时间,另外一半也是真的好奇,反正这是他和白羽瞳的私人频道,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国酒有官方和商方背景,当然也有另一方的资历。”

白羽瞳说的隐晦,展耀却能很快领悟。

“你怎么知道的?”

耳机那头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展耀也不在意,只当他要顾忌周围人,所以回复的慢。

“我们家持股百分之三十。”

这次换成展耀沉默了,他想不到出于好奇的问题,竟真的能得到答案。虽然白羽瞳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如此坦诚,但被信任的感觉总是让身处这一行的人倍感珍惜。

“嗯...有情况通知我。”

良久之后展耀才用指尖摩挲着手中握着的香槟杯边缘,回了这么一句话。

“好,自己小心点。”

白羽瞳回的很快,却无端的让展耀安心。


舞会过半,目标人物总算登场。

展耀收到白羽瞳通知时刚从偏僻角落里走出来,恰巧迎面撞上这位目标人物,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还在思考着如何不显突兀又能与对方搭上话,一只明显养尊处优的手已经伸到面前。

“May I have a dance with you , Handsome ? ”

展耀僵在了原地,不是气的,而是愣住。

饶是他曾留学国外,也未曾见过如此场面。他那时多是独来独往,宿舍图书馆两点一线,别说酒吧了,一般的同学聚会他都没有去过,更别提酒会或者舞会了。

那只停在他面前的手并没有收回,反而是带着些许坚持意味停在了半空。展耀皱起了眉,从任务角度上来说,他应该同意对方的邀舞,毕竟这方便他对目标人物进行催眠窃取情报。但从个人感情色彩上来说,他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特别是陌生人,还是陌生男人。

场面陷入了僵持,理智上展耀认为他应该握住那只手,感情上却有着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阻止他这么做,潜意识里,他想亲近的,只有一个人。

“He has already got a date . ”

从旁伸出的手轻轻将他揽在身后,有人挡到了他身前。展耀知道是谁,他握了下白羽瞳的手示意对方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眼看关注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向展耀邀舞的人也是此场舞会的举办者只好故作大方的收手耸肩。

“Alright , lucky guy . ”


这边目标人物刚走,那边白羽瞳一转身真顺手搂住展耀腰身把人带到舞池里。

“你做什么?!”

顾忌着周围人多,展耀就算再恼怒也只能压低声音。

这个白羽瞳,发什么疯!专业素质呢!

“嘘,做做样子,顺便和你说点事情。 ”

白羽瞳倒是挺享受,左右他的借口正当,展耀想反驳也没办法。

“说!”

展耀扭过头,跟着舞曲在人怀里僵硬的晃动身体。好在舞曲是舒缓型的,这要是放首热烈型的,展耀说不定能把白羽瞳的白皮鞋踩出花来。

“会场路线我看过了,两个出入口,但是外面有露台。”

“宴会厅隔壁有个小的套间,监控不用担心。”

一个错步,展耀险些直接栽倒在对方怀里,还好白羽瞳反应快,手用力一带又往后撤了一步帮展耀稳住身子。

“我会把他带过去的。”

展耀想了想给了白羽瞳一句肯定答复。

白羽瞳盯着眼前人点了下头,他应该相信展耀的能力,Hypnos从不失手。

“自己小心。”

白羽瞳松开了手,展耀便从他怀里离开。不过片刻,他们两个就像两滴墨汁融入舞会这个大染缸里,悄无声息的隐去踪迹。


展耀很快找到他们的目标人物,作为组织者要想不引人耳目确实有些难。挑了个目标去酒桌旁拿酒的时机,展耀装作不经意的也往那个方向去,随手拿的香槟在中途换成了红酒,再低头在脸上随意掐了两把,猛灌一口酒,一个有些喝多的宾客形象便营造出来了。

喝多了的人,平衡能力总会差点,所以当展耀整个人撞进目标人物怀里并且“不小心”地把手里那半杯酒顺利洒在对方前襟上时,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Sorry , I am so sorry...”

“没关系。”

略显生硬的中文,意外的流畅。

展耀抬头望进对方眼里,尽量使眼神看起来诚恳可信。

“真是抱歉,我...我陪您去换衣服吧。”

他低声说道,手足无措的样子在别人眼里看来便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没事。”

“换一件,就好。”

被弄脏衣服的人看起来倒像是真不在意,这关头还有闲心安慰展耀。

“我陪您去吧,实在不好意思。”

见展耀如此坚持对方也没有再推辞,美人当前,总是让人心花怒放的。


“你叫什么名字?”

展耀一边走一边分神注意着旁边是否有人,听到问话也也没多想,随口作答。

“White . ”

话甫一出口,展耀便后悔了,为了其他人方便接应他们行动,他刚才已经把频道调到了公共频道上,所以整个行动过程,包括对话,所有人都能听见。

果不其然,压抑的笑声很快从耳机那头传来。

展耀的脸更红了。


套间就在隔壁,多是用来给客人休息和准备衣物更换的,所以现在没人。

展耀推开门,目标人物很快跟在他后面进去。

“我从前,没见过你。”

展耀将门锁上,不动声色的回答。

“是没见过。”

他回身与目标人物对视,对方就站在他身后,展耀不免有些意外。他很快稳住心神,朝人笑了笑然后表示自己可以为他拿外套。

“You are so sweet . ”

外国人这会倒是毫不吝啬甜言蜜语,听得展耀嘴角直抽。趁着对方换衣服的功夫,展耀做了个手势然后站到了他背后。

“看着我。”

展耀轻轻拍了下对方的肩,在人转身的时候逼迫对方与他对视,开始进行催眠引导,之前下的暗示,现在派上用场了。

“You are in home now . ”

“I am in home.”

语言的转换证明对方已经陷入催眠的初级阶段,展耀见状再次缓缓的逼近,他进一步,对方便退一步,直至对方退到沙发边上并且跌坐。

“Look at me .”

展耀再次强调,眼见对方陷入不甚清明的状态,他这才开口询问。

“Tell me , what's your plan?”

离成功只有一步,展耀显得格外有耐心。

“Tell me..”

他再度压低了声音,并且放轻语气。


跌坐在沙发上的人还残存几分清明,闭上的眼在努力抗拒着越发昏沉的意识,他下意识的挣扎,展耀又离得近,手腕一不小心便被对方握住。怕此时将手抽出影响催眠过程,展耀也只好安抚性的拍了拍那只手,再次放柔语气。

“Relax...”

“Tell me , what's the plan ? ”

展耀刚说完,一句带着戏谑的回答从这个本应被催眠的外国人口中发出。

“You are so lovely , but sorry , I can't tell you ,Beauty . ”

反转发生得太快,展耀来不及反应已被对方钳住手腕握着后颈掐翻在沙发上。这滋味绝对不好受,他很快便想到对方是将计就计,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露出了破绽。

“你应该,很奇怪吧。”

“为什么催眠,对我不起作用。”

那个人压低声音凑近展耀耳边开口,

“因为我的左眼,是假的。”

与此同时,展耀却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一般,放弃了挣扎。

“这的确让我很意外。”

“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压制着他的人似乎很享受这种征服感,用膝盖跪压着展耀的尾椎狠狠的碾了又碾,布料摩擦着肌肤、力道集中于一点的疼痛感让展耀瞬间白了脸,他咬紧下唇强迫自己不准出声。

“想知道?”

压在他尾椎处的膝盖就着刚才碾过的地方又用力往下压了压。

“如果你求我,我告诉你也可以。”

展耀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然后低低喊了一声小白。

不等那个人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抢已经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放开他。”

是白羽瞳。


任谁被一把枪顶着后脑勺也不可能还耍嘴皮子,展耀动了动手腕,缓过那一阵疼痛之后掏出那把柯尔特站到门边给白羽瞳放风。

“说吧。”

比起展耀,白羽瞳可没什么耐心,更别说他现在窝着一肚子火。

“拖延一分钟,就废你一只手或者一条腿。”

“你有四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被白羽瞳这样说着,沙发上的人却显得有恃无恐,显然是有什么倚仗。

“别想了。”

白羽瞳极快的抬枪对准与酒店相隔几十米左右的一栋小旅馆三层,然后果断开枪。

“他救不了你。”

“点那么亮,你当谁都和你一样,眼瞎吗?”

白羽瞳维持着持枪姿势对准沙发上的人,倒是展耀在此时开声。

“反狙击?”

“嗯,我的夜视力很好,不像有些人,瞎了眼还洋洋得意。”

白羽瞳大概是吃了火药,口气冲得很,下手也毫不犹豫。一声枪响之后,红色的血液从某人的膝盖流到了地板上,痛呼声让展耀皱起了眉。

“猫,门口等我。”

“放心,很快。”

展耀没有推辞这份好意,他的确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


展耀刚出房间,白羽瞳的耳机里便传来了赵爵的声音。

“小老虎,是我。”

“放心,小猫咪那边我已经关了频道,祯已经顺利脱身。问到东西之后,别留活口。”

白羽瞳沉默半晌,扯了下嘴角。

“Thanatos名不虚传。”

耳机那头的人显然心情还算不错,还有心情和白羽瞳你来我往的问答。

“我可不想被幽灵盯上,别让小猫咪等太久。”

话音一落,赵爵单方面掐断了通话。

白羽瞳摘下耳机塞到口袋里,走近瘫在沙发上的人跟前,猛地一抬手用枪托击在他额头上。

力度控制得刚刚好,疼痛剧烈,却不会使被击打的人失去意识。红色的血顺着皮肤往下流,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蜿蜒的绕在脸上。通过血液造成的帘幕,白羽瞳在沙发上的人眼中就像一个染着血色的幽灵,而现在这个幽灵在擦干净他的枪托之后又重新将枪抬起,装在枪口前端的消音器对准了他尚还完好的右眼。

“我给你机会,别给脸不要脸。”


白羽瞳没有让展耀等太久,纵使他再怎么愤怒,他也不会在展耀面前展现出来,所以他让展耀在门口等他。

如果不是展耀执意要用他自己当饵,他甚至不会允许那个人有碰到展耀的可能性。

一切都是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唯一的意料之外,是那句“White”。


“走吧,猫。”

白羽瞳在得到情报之后走出房间顺手将门锁上,那把西格P250不知被他藏到哪去,现在的白羽瞳看起来根本不像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倒像哪家的世家子。

“好。”

展耀点了点头,既然白羽瞳已经获得他们想要的情报,那么他就不会做多余的停留。

他信他。


至于里面那个人是死是活,who cares ?


六、


展耀和白羽瞳走出酒店的时候并没有和接应他们的人一起离开,那是行动出现纰漏之后急需离开和接应的Plan B,现在一切顺利,为了不引人耳目,他们自然按来时的方法原路离开。


停在路边的兰博基尼迎来了它的主人,以及副驾驶座的固定乘客。

车上缓缓飘出歌曲的声音,正是之前白羽瞳听过的那首《处处吻》。

展耀不以为意,摘下耳机之后就安静的待在副驾驶位上,行动固然还算顺利,高度集中注意力却极为消耗心神,他现在已经懒得开口或者动弹,所以连白羽瞳在路边停车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的时候展耀都没什么意见。

在他开口之前,一根手指已经压在他的唇上。掌心里握着的耳机连同另外一副被毫不怜惜的丢向窗外,现在没有人会打扰他们了。

“怎么了,羽瞳?”

展耀这才开口,明显不知道白羽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疼吗,手腕,还有腰。”

白羽瞳握着他的手腕摸一下又一下的摩挲,既不敢使力,怕弄疼他,又看着那片红痕碍眼,总想干点什么盖过这些红痕。

“还好,你做...什么...”

展耀的话音在白羽瞳的举动中越缩越小,他有些手足无措,对方将他的手腕握得很紧,掌心的温度似乎能从手腕一路逆行到他心口去,烧得他的脸通红。

白羽瞳在亲吻他的手腕,很认真的亲吻,一下又一下的啄吻。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在某人身上的某个地方希望留下亲吻的痕迹,是极具占有欲又极具爱意的举动。

展耀能将这些概念和理论倒背如流,当有人对着他付诸实践的时候,触感和心理感受都很奇怪,仿佛有根羽毛一下又一下搔在心口,但他不讨厌这样。

不讨厌白羽瞳这样对他,这样,亲吻他。


“你发什么疯!”

等展耀反应过来抽回手想推开白羽瞳,却已经被凑过来的人堵在了座椅上。白羽瞳没有理会推在他胸口的那只手,他撑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亲吻了下展耀的额头,像是在征得什么同意一般。

展耀僵了下身体然后放松,没有继续抗拒。

像是得到了鼓励和首肯,细碎的吻从额际往下,路过眉角眼尾,既轻且柔,将它的主人那份爱护的心思展露无疑。

下一刻,这个吻便走到了展耀的嘴角,像是路过所有岔路口与小道,它终于抵达目的地,遇到最正确的人,来到最正确的地方。

“我也喜欢你,猫。”

展耀心想,谁喜欢你。可他的嘴角翘得老高,明明愉悦但还努力自矜的模样,像极一只心情极好虽然表面不显露但尾巴止不住晃来晃去的猫。

“我允许你喜欢我。”

他强装冷静的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已经被白羽瞳用吻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吻诚挚而持久,吻得展耀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所有推拒的小动作都被白羽瞳一手压制,堵在唇间反驳的话语在亲吻下化为喉间呜咽,他像是被席卷在一场热风里,狂放又热烈,只能身不由己的跟着风眼移动,被带动着陷入情感这个无尽的漩涡。下意识的,展耀揪住了白羽瞳的前襟,像是漂浮在海上的落难者,找到了依靠。


唇与唇分开时,展耀听见白羽瞳压低的声音。

“那天你问我以前有没有见过你。”

“我骗了你,我见过你。”

那甚至还算不上见过,只是很远的看见一眼。那一眼就足以让我对你抱以向往,对你满怀爱意,在脑海里臆想着将你吻了千千万万遍。

“我就知道!”

展耀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尽管有些缓不过来,可他的声音里还是流露出几分自得。

“所以那天我才问你,是不是见过我。”

他的心里有某个推论,只是不敢去相信。他只能猜测,是否在某个瞬间,白羽瞳见过他。


现在他有答案了。

这个答案便是,他们素昧平生,却彼此一见钟情。


“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END.



文中代号全部是希腊神话梗,释义按出场顺序。


Hypnos【展耀】:修普诺斯(Hypnos,希腊语Ύπνος),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睡神,他是死神塔纳托斯的孪生兄弟。他与其无情的兄弟相对时,修普诺斯的性格较为温柔,往往在人的死亡之际,给予其恒久的睡眠。只要他以神力诱使人类,就能使人入睡。而他的催眠术,是人神皆不能相拒的。


Nemesis【白羽瞳】:尼弥西斯,复仇或正义女神;专门惩罚不法之徒。小白的代称其实是ghost,即幽灵、鬼魂,因为他总是很爱穿一身白。


Proteus【赵祯】:普洛透斯,海中老人,变化无穷。赵祯的代号是magician,因为擅长伪装所以有这个昵称。


Thanatos【赵爵】:是希腊神话中的死神,罗马神话中的Mors,他是睡神许普诺斯(Hypnos)的孪生兄弟。传说塔纳托斯是个美少男,住在冥界,手执宝剑,身穿黑斗篷,有一对发出寒气的黑色大翅膀,他会飞到快要死亡的人的床头,用剑割下一缕那人的头发,那人的灵魂就会跟着被摄走。

(展耀和赵爵的代称设定上想突出他们的相似点和不同点,感觉特别有意思。)









 @酥炸大鱿鱼 

生日快乐。

祝你永远好,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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